阿輝感到附近有一陣寒氣逼過來,打了個冷震,即時拉緊外套,運動一下全身,雖然他內心不停告訴自己,這些寒氣純粹是因為這裡樹木太多。但就身體上的反應來看,的確是有點兒害怕。
運動,確實能把身體內的正能量帶出來,帶著熱能的汗珠,已暫時把寒氣驅走,恢復了內心頃刻的平靜。
熱身過後,他開啟電筒,仔細地張望四周的環境,除了漆黑一片之外,還是漆黑。
黑得差不多看不到前方。
由於山邊都沒有圍欄,所以阿輝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向前走,他開始心想:「這裡其實沒有甚麼特別需要巡邏的,因為就算是賊人,都不敢進來。」他相信,愈是做得多壞事的人,就愈怕鬼怕黑。除非,是變態的那一類。
也不知道為何,阿輝想著想著,在不知不覺之間,好像著了迷一樣,不斷回憶著去年師兄跟他說過的幾宗恐怖殺人案,而那些被肢解、被分屍的情景,都漸漸浮現在他腦海之中。
說來也奇怪,那些案件,都只是他在警局聽回來的傳聞,從來沒有親眼見過相片和相關的資料,但在此時此刻,那些犯案的過程、死人的臉龐、犯人的容貌,都一一呈現出來,此刻的他,正如置身於現場般,親眼目睹兇案發生的經過。是幻覺、是胡思亂想、還是有其他的東西?
心知不妙的阿輝,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否則還未巡邏完,就會被自己的思維殺死,他立刻停下腳步,用手拍打自己的面,提了提神,用痛楚清醒一下自己,把自己從沉迷思考中帶回現實世界。
現實世界,是除了黑暗,就只有更黑暗。
但在黑暗之中,也有很多東西混雜於其中,例如像狼嚎叫一般的風聲、像小孩啜泣般的貓聲和像鬼魂似的在上空一閃而過的燈塔光線。
所有的東西,都讓剛剛才緩過神來的阿輝,陷入一種類似幻聽的狀態。
他在各類聲音之中,彷彿聽見有人正在說話,彷彿有人在他耳邊陰聲細語一樣。
「冤枉啊……冤枉啊……我係無辜,我畀人砌生豬肉。」「唔好打……爸爸唔好打我,啲錢唔係我偷。」「冇陰功,落街買碗粥,都可以畀條X街車死……阿Sir,佢企屋有錢疏通,連錢都唔使賠畀我屋企人,真係陰功……」「阿Sir你聽我講……係條冚家X打我在先,我只不過係自衛,我無講大話,求你信我。」「阿Sir,求你幫下我……班監躉日日毒打我啊,好痛啊……」面對著林林總總、無時無刻都聽到大量的聲音從耳邊傳入的恐怖情況,阿輝吐了一啖口水,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又不停拍打自己的臉,只是所有的動作,都無法改變現況。
寒氣,愈來愈重。
幻聽,愈來愈密。
殘忍的血腥畫面,又再浮現。
電量充足的電筒,忽明忽暗,然後熄滅……徬徨無助的阿輝,感到自己的腳步開始有點不穩,不小心就踩到了樹邊的泥濘,差一點就跌落山下。
這有意無意的失足,讓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袋裡還有可以照明用的香!
隨著香支的點燃,黑暗之中漸漸透出了少許的光明。
幻聽幻覺,也好像愈來愈少,隨之而來的,是身後好像有無數的東西跟隨著自己。
阿輝謹記著前輩的訓示,絕不回頭看一眼,接著用一支香的時間,迅速走回一圈,回到山下。
山下那昏暗的燈光,已足夠讓阿輝平靜下來,他坐下來想了一會,想起剛才那些幻聽的說話,忽然明白,那些慘案,都曾經從前輩們口中聽過。
「輝仔,做咩成頭汗,快上車坐坐。」「成哥,做乜咁快返嚟?」「唉,擔心你,唔好講啦,返警局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