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變遷,現在的望德堂已沒甚麼痲瘋病的痕跡。 (作者提供圖片)
瘋堂區現存不少美麗的葡式建築立面。 (作者提供圖片)
現時「瘋堂區」已打造成澳門藝文、文創區。 (作者提供圖片)
屹立瘋堂區的大瘋堂牌匾。(作者提供圖片)
歷史陳列室訴說著九澳村的過去。 (作者提供圖片)
九澳七苦聖母小堂建築師為Soler樂隊父親夏剛志。( 作者提供圖片)
九澳痲瘋院的葡式建築風格成熱門打卡點。 (作者提供圖片)
一場新冠肺炎疫情,令我們親身體會到病毒、傳染病的可怕,也讓我們認識到甚麼叫隔離、方艙醫院、清零、疫苗等等。其實,病毒從未離開過人類,傳染病亦一直存在,澳門過去用作隔離、醫治等的嫌惡性設施、場地依然健在,歴經百年時代洗禮,現搖身變成了文化設施甚至景點,這是澳門又一次沒有都市更新之名,卻有都更之實的例子,且持續在演進之中,這叫城市的蛻變。
在眾多傳染病之中,除天花外,澳門人聽得最多應是痲瘋病,此病是人類有紀錄以來最古老的傳染病之一,早在公元前2400年的古埃及已有記載。痳瘋病過去很長時間乃不治之症,聞者色變,隨著醫學不斷發展,現已變為可治且發病率甚低,不足為患。另由於痲瘋、癘風、癩病等詞已被污名,醫學界現改稱為漢生病,因挪威醫生漢生在1873年發現痳瘋病是經由痳瘋桿菌而引起的傳染病,是最早提倡隔離痲瘋患者的專家。
在人類對抗痲瘋的慘痛歷史中,澳門有著濃厚一筆。筆者根據澳門文化遺產網、澳門記憶、第三批不動產評定諮詢文本、以及『盼望之地──澳門痲瘋病院舍歷史檔案展』專題展覽等的相關內容,試圖整理一下此段故事。
白馬行醫院 遠東首間痲瘋病院
據載,古代中國南方很多痳瘋病人,澳門16世紀中對痲瘋病的治療有新發展。1569年,賈尼路主教創辦了仁慈堂,開設了一間西醫院,內設了專門治療痲瘋病的診所。這間醫院就是白馬行醫院(葡文稱拉菲爾醫院)由仁慈堂管理,華人稱之「醫人廟」。該醫院多年來重修多次,現時外貌乃1939年改建而成,並成為今天的葡萄牙駐港澳總領事館。當年白馬行醫院是澳門,乃至中國以至亞洲地區第一間西式醫院,也是西方醫療體系在遠東地區開設的第一間痲瘋病院,針對天花的牛痘接種也是經白馬行醫院傳入中國內地,故在西醫東進的歴史中貢獻不可謂少。
從發瘋寺到望德堂 瘋堂區的由來
說回正題,隨著患者增多及隔離治療需要,仁慈堂及後在當時「澳門城」外的望德堂坊,興建另一間痲瘋病醫院、教堂,並以痲瘋病保護者聖人辣匝祿的名字命名。這座教堂當時俗稱辣匝祿堂或「發瘋寺」,由1576年起是澳門的主教座堂,後來變成今天的望德堂,該堂現模樣是1886年重建時所形成,是澳門三大古教堂之一,早已為建築文物。過去的望德堂被稱為澳門華人社會天主教的「宣道中心」,範圍甚大,聚居了很多華人教眾。據載,清雍正年間禁止天主教傳教,不少傳教士、信眾來澳避禍,就在望德堂附近搭木屋而居,仿如村落,便被稱為「進敎圍」。筆走至此,相信大家已知,這便是望德堂一帶被稱為「瘋堂區」,區內又有瘋堂新街、瘋堂斜巷等街道的由來。儘管聖辣匝祿痲瘋院1896年已關閉,這些城市印記永不磨滅。
白沙欄痲瘋院 19 世紀方艙醫院
除聖辣匝祿痲瘋院外,澳葡政府19世紀下半葉,在橫琴白沙欄建了新的痲瘋院,1883年被颱風摧毀後,澳葡政府在白沙欄重建痲瘋院,另1885年在路環九澳建成新的一所,這等操作有點像今天的方艙醫院、社會面清零。當時澳葡政府又決定將男、女患者分開處理,九澳痲瘋院專門收容女患者,這就是今天九澳聖母村的前身。隨著白沙欄的痲瘋院1965年關閉,九澳院舎當時便成了全澳唯一的痲瘋院舎。
Soler 之父夏剛志 建七苦教堂
其實,九澳痲瘋院1930年代也經歷過改建,有具折衷主義建築風格的五間單幢平房、小禮拜堂及碼頭。1963年,胡子義神父來到九澳痲瘋院服務,倡議改名「聖母村」。同時,在羅馬教宗保祿六世、澳葡政府和澳門教區的幫助之下,又籌建了造型簡約獨特的七苦聖母小堂,並在1966年落成。負責建造「七苦教堂」的是意大利建築師夏剛志。或許年輕一代未必熟悉夏剛志,但說起多年前曾掀熱潮的Soler樂隊,大家就有印象,夏剛志正是兩名兄弟隊員Julio、Dino的爸爸,也是舊愛都酒店正門著名馬賽克壁畫的創作者。
隨著醫學進步,痲瘋病已是可治之症,澳門的患者上世紀80年代後漸告康復,1992年社工局將九澳聖母村改建成九澳老人院,安置了20多名已痊癒的長者。及後此地空置多年,建築物破舊不堪,因地處偏僻,鮮有人到訪,成為了城市秘境之一。2013年,文化局接手復修。2021年底,九澳聖母村(原痲瘋病院舍、康樂室舊址及七苦聖母小堂)被評定為文物。
「瘋」的再語境化
時代變遷,滄海桑田,現在的望德堂已沒甚麼痲瘋病的痕跡,卻離不開「瘋」這個名字。無論是現實的目標定位,還是網上文青遊客世界,都已將「瘋堂區」說成澳門藝文、文創區。事實上,瘋堂十號創意園、文化遺產委員會、澳門演藝學院音樂學校、生產力中心的時尚廊等都在此區,周邊亦有不少文創相關的店舖。電影、文學、攝影、書畫等文藝、文創相關的講座、展覧、活動及時裝秀等,幾乎每個星期都在此上演;甚麼網紅打卡、影婚紗相等,當不在話下。
「瘋堂區」對探討澳門城市發展是個有趣例子,過去不少人說它發展比較慢,事實上這裡雖有一定人氣,文創的商業氛圍、密度尚不算高。記得大概十年前,一手打造上海新天地的香港商人透露過,當年也看中「瘋堂區」,因為擁有很多美麗的葡式建議,一度試圖活化成「澳門新天地」,惟因業權複雜等困難而打退堂鼓。而特區政府當年銳意推文創產業之初,這裡曾風風火火過一陣,隨後熱情下降,氛圍雖濃,實際商機卻薄。現在人們喜歡在這裡打卡,打卡之外便似無事可做,最多在外圍買點運動衣服或者吃餐飯,這種不溫不火的狀態維持多年,有著亦有不著。
另一方面,正正就是它發展不似很多人所預期的「飛快」,故能較好地保留下來的舊建築仍不算少,歴史、文藝氣息尚存,儘管已非幾百年前模樣,仍獨樹一格,在澳門人心中的地位相當,此由早前該區其中一條道路,由葡磚改為水泥而引發廣大迴響可見一斑。所以,若這裡人來人往、門庭若市時,或許又會變了味。至於未來,這裡變數不少,還看塔石廣場、新中央圖書館的未來規劃。
九澳聖母村近三幾年也迎來了新的生命,不單全面翻新及開放,憑著舒適的自然空間、特色小屋及滿滿的新鮮感,已成本地遊熱點。聖母村內五間小屋中的四間,社工局亦與民間機構合推名為「握緊希望」職訓實習計劃予戒毒人士,為他們提供實踐及重返社會的機會,當中設中咖啡廊、民藝廊等,也有『盼望之地──澳門痲瘋病院舍歷史檔案展』讓遊人知悉澳門對抗痲瘋病的歷史,現階段反應還是不錯的,吸引了不少本地人、遊客慕名而至。
當然,瘋堂區、九澳聖母村等的活化形式是有爭議的。有人認為,活化不應太過偏離建築物原本的功能。反之,有人認為,最重要盤活得到舊有資源,例如上述兩地點已無法再成痲瘋病治療甚至醫療設施,中間要取平衡。若以現實觀之,城市演變很多東西均自然發展而成,不能太過勉強、規劃,尤其文化、藝術與商業之間的關係更加微妙,很多時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瘋堂、聖母村的活化模式能持續多年仍是未知數,只能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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