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代的終結？

當今政治環境高度兩極化，對谷歌等大型科企的擔憂日益增長。（央視圖片）

Diane Coyle

劍橋大學公共政策學教授，最近著有《市場、國家與民眾：公共政策經濟學》一書。Copyright：Project Syndicate, 2020.

7月29日，亞馬遜、蘋果、谷歌和臉書的首席執行官花了5個多小時，現場回答美國眾議院跨黨派反托拉斯委員會有關其壓倒性市場優勢的棘手提問。我們是否即將看到一個時代的終結？

新冠疫情流行對科技企業而言是一件好事。像亞馬遜的貝索斯、蘋果的庫克、谷歌的皮查伊和臉書的朱克伯格在其反托拉斯聽證會開場白中所指出那樣，人們無不讚賞其企業所提供的服務。

數字技術使員工可以在家完成工作，學生可以在閉校期間繼續上課，而人們也可以與親人保持聯繫，並在家中躲避疫情期間找到娛樂。

科企股價暴升

科技企業從上述轉變中獲益巨大。2020年上半年，儘管全球經濟面臨前所未有的衰退，但亞馬遜的股價卻上漲了約40%，主要得益於線上購買量和雲服務使用量的增加。自新冠危機爆發以來，隨著Zoom成為遠端會議和線上社交的樞紐，該公司市值增長了三倍多。

至於谷歌和臉書，它們蒙受了暫時的損失，因為疫情使廣告收入減少。但它們依然佔據數位廣告市場壓倒性的份額；例如，英國數字廣告市場的4/5屬於臉書和谷歌。此外，儘管谷歌和臉書使用免費，但英國競爭與市場管理局（CMA）卻得出結論，消費者實際通過廣告收入間接支付服務費用，這筆費用約為每年每個家庭500英鎊。

現在斷言人們的生活將多大程度轉移到線上、以及這種狀況將持續多久還為時尚早。人們可能害怕新冠疫情，但也可能產生Zoom疲勞。儘管如此，工作和社交形態似乎很有可能會發生某種持續性變化。

消除數字鴻溝

首先，消除數字鴻溝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緊迫。在這場疫情暴露並加劇的多種不平等現象中，網絡訪問和數字技術方面的不平等現象顯得最為突出。

從遠端工作到線上購物再到流媒體服務，所有在社交隔離規則下大幅提高生活品質的服務，僅適用於那些能以合理速度可靠接入互聯網，並擁有合適硬件的使用者。

近年政府愈來愈認識到互聯網有多重要。例如，2018年，美國聯邦傳播委員會將縮小數位鴻溝列為重點優先事項。

縮小差距需要對數位基礎設施進行大規模投資，包括寬頻接入和5G移動服務。在美英兩國，政府都在竭盡全力，通過在無法吸引私人資本的低回報農村投資來實現第一項任務。要想在第2項任務上取得進展或許更加困難，因為對中國電信巨頭和5G領袖華為存在強大的政治反對力量。

但事實可能證明，華為不過是冰山一角，因為當前的線上變化將導致對科技巨頭的政治和監管審查加強。一方面，監管機構可能對電信企業施加壓力要求其增加投資，從而引發人們探討許可證義務和服務定價。因此，可能會重現過去曾經有過的從實體網路運營商，到流媒體服務供應商這條價值鏈上，成本究竟應當由誰來承擔的衝突。

但正如不久前美國反托拉斯聽證會所表明的那樣，最具爭議性的問題很有可能是數字公司的市場力量。即使當今政治環境高度兩極化，對大型科技企業日益增長的擔憂，包括小企業生存能力和經濟對數字市場准入的依賴都是非常普遍的。而美國監管機構也已經通過聯邦貿易委員會和司法部的問詢表達了關注。

歐盟積極約束大型科企

歐盟在監管、稅收和約束大型科技企業方面遠遠領先於美國。歐盟委員會已經對科技巨頭提出多重反托拉斯訴訟，此外，還包括一些更廣泛的倡議，如擬議中的數字服務法。

在英國，競爭與市場管理局正竭盡全力落實福曼評論，這是一份發表於2019年3月，並由政府委託調查的數字市場競爭報告。該委員會建議，對具有戰略意義的企業進行有針對性的監管。

上述努力如何發揮作用尚有待觀察，但有一點非常明確：儘管科技壟斷企業可能從線上轉型加速中獲得重大的短期收益，但它們再也無法避免暴露在刺眼的政治聚光燈下。不祥之兆可能已經成為定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