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務部上周罕見地突然召開記者會,以一種近似「威脅」又看似已經實現的口吻,表示「如果中美要達成第一階段貿易協議,雙方必須按照協議內容同步、等比率撤銷已經加徵的關稅」。從貿易戰的發展來看,中美雙方對達成第一階段協議同樣積極,甚至已經開始討論簽署協議的地點,因此許多媒體第一時間報道商務部消息時,都認為中美已經同意等比率撤銷部分關稅,令市場瞬間振奮。然而從商務部字面上的說法來看,「如果」二字又看似一種威脅,是要告訴美方如果不談關稅,那第一階段協議就沒有了,也不用考慮
在哪裡簽約了,從這一角度看,雙方可能甚至都還沒談妥第一階段協議到底要簽些甚麼。果然,美國總統特朗普隔日就強調,他「尚未」同意撤銷關稅的要求。「如果」遇見「尚未」, 這是一個價值3,600 億美元的問題。
重新構建中美貿易的產業鏈是發動貿易戰的最終目標,然而對於世界最大兩個經濟體而言,產業鏈的重構不能說不可能,但註定是一個痛苦的過程。搬遷對每間公司而言都是難題,生產的轉移極為困難,即使在設備、場地等環節上有合適的選擇,也必須考慮當地是否有足夠的人力資源維持生產能力,而公司搬遷過程中造成的資源損失,也可能讓該公司在市場的前景有所貶值。
一項早前的調查顯示,40% 的在華美企計劃至少轉移部分生產到中國以外的地方,但要全部轉移,則非一朝一夕的事,譬如通用汽車就保留了大部分中國的產能,繼續服務美國客戶。事實上,企業轉移生產的可行性與速度,決定了特朗普在面對貿易談判時需要背負多大的壓力。假使企業不願意改變供應鏈的狀態,美國政府甚至會主動「說服」。
譬如在IT供應鏈中佔據舉足輕重地位的台積電,就曾經收到五角大廈的關心,希望台積電不要繼續為華為生產晶片,轉移到美國設廠。
關稅成本是促使企業動念搬家的動力,在達成這個目標之前,有沒有可能撤銷關稅?若不撤銷關稅,有沒有簽署協議的可能?這是貿易談判中無可迴避的關鍵問題。《金融時報》一項調查顯示,三分二的跨國企業都認為,一直到明年美國大選這場貿易戰都將持續。
不過,美國確實有提過可能取消加徵關稅,指的卻是12月15日生效的新關稅。該新措施針對手機、筆記本電腦及玩具等消費品,加徵額外15%關稅,蘋果眾多產品都受影響。根據先前的估算,假如對中國組裝運往美國的iPhoneX徵收25%關稅,一隻iPhoneX的成本會上升102.3美元,這對蘋果及供應鏈來說,即使關稅只是15%,也是一個毀滅性的結果。因此若中美雙方在第一階段協議中執著於取消已經加徵的關稅,而不是先取消12月中生效的新關稅,那麼蘋果將面向美國市場的產能撤離中國是可以預見的結果。